子规

混乱邪恶,cp观清奇,冷坑坑底烧火取暖の倒霉孩子

© 子规 | Powered by LOFTER

【皇稣】冰河

OOC

民国paro

文笔没有,逻辑没有,故事没有

可能有下文也可能没有

 

 

八紘稣浥第十六次在卖旧货的胡同里发现北冥皇渊的那天,那小王爷在胡同口,腰间挂着个金线绣了蛟纹的钱袋子,走起路来里面的银子就和上面系的白玉佩撞得啷当作响,加上他那一身锦衣华服和葱根般白皙细嫩的手指,整个人像极了案板上蹬着腿待宰的小肥羊。

这位一眼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王爷,从胡同头晃荡到胡同的中段,把八紘稣浥仿的那些假货买了个七七八八,八紘稣浥站在胡同尾频频回头,眼睁睁地看着他腰间的钱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扳指扔给了摊位上举着烟袋的白胡子老头——

“您这物件儿,不值钱哪。”老头把烟袋往地上磕了三下,斜着眼睛看向八紘稣浥,“三两。”

八紘稣浥蹲下身来,沾着从烟袋里洒出来的烟灰,在地上划了个“八”。

“八两,不二价。”

那老头把烟袋举起来,吸了一口,而后用浑浊的眼睛瞅了瞅八紘稣浥光洁的皮鞋,咧嘴笑道:“您可真会做生意,里面请吧。”

八紘稣浥撩了长袍,刚要跨过门槛,忽然退回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低声道:“不必再盯了。”而后走进了小院。

八紘稣浥在厅内客席坐定,闭目养神,手里把着粗瓷茶碗,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

好半天,几个身影鱼贯而入,分别在椅子上坐定,坐主位的是个看上去尚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满脸的不忿,把手边的茶杯往桌子上一砸——

“八爪的,你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好半天过去,坐在主位左手边满脸胡子的老年人对着八紘稣浥出了声:“宗酋若是真有算计,我等自然赴汤蹈火,但若是......”

“伯父以为我是会拿整个鳍鳞会做赌注的人?”八紘稣浥抬了抬眼,把手中的茶碗扣在了桌上“拉拢王室亲贵之事,我自然是心中有数,但还请诸位切莫以为仅凭我们几个人,几件破屋便能成事。”见周围几人皆面露不平,便补充道“自明日起,那只肥羊由我亲自来烹,盯梢的人马我已经吩咐撤了,若是出事,直接推我出去便是。”

说罢此话,八紘稣浥便施施然离去,徒留几人大眼瞪小眼。

 

八紘稣浥递帖子进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铅老在北冥皇渊耳边唠叨着府里的开支,——说到底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府里的银两总是够花的,只是铅老总要拽着他,不肯让他去旧货市场那种地方糟践银子,同样的话说来说去快十年,也无非就是些“王府里什么稀罕玩意儿没有,何必去旧货市场买那许多假货回来污眼睛”之类的说辞。

铅老是为他好,他心里清楚,可是旧货市场那边总有一条线黏黏糊糊地扯着他,让他总想着往那边跑,铅老养育他多年,他总犯不上因为这事儿惹铅老生气,结果到头来,还是他夹在中间,进退维谷,听铅老的唠叨听得两耳都是茧子。

他一听有拜帖就乐了,急急忙忙地出门去迎,也不顾自己王爷的身份,紧着拽了胳膊把人往门里拉。

八紘稣浥乍一下被个大男人拽住了往门里拖,惊得差点直接一拳头砸过去。却是及时收手,扭头看了半天拽着自己的人,疑惑地问出了声——“王爷?”

北冥皇渊闻言,忽地转身,冲八紘稣浥笑得一脸灿烂——“先生认识我?”

八紘稣浥气得直翻白眼,刚想说我在你府门口站着就是为了见你,帖子都送进去了如此云云,就发现自己刚刚被拽得太猛,几乎贴在了北冥皇渊的怀里,眉头就紧皱起来,连忙推开北冥皇渊,兀自站定,极力压抑住打人的冲动,对着北冥皇渊鞠了一躬:“在下八紘稣浥,求见王爷。”

“先生不必多礼,以后来我府中不必在门外等,通报了直接进来便是。”

八紘稣浥看着眼前的富贵王爷,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这样一个王族,当真能成大事?

只是此时的情形,已容不得他回头了。

 

八紘稣浥在厅堂中坐定,端起茶盏啜饮一口,只觉得清香甘甜,回味无穷,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先生可是觉得哪里不妥?这是今年新来的明前,若是先生不喜欢我再吩咐人换——”

“王爷不必劳烦了,今日在下前来,乃是想与王爷做一笔生意。”

一听是做生意,北冥皇渊便软塌塌地歪在了椅子上,冲着八紘稣浥无奈地双手一摊:“那先生可就找错人了,我只是个闲散王爷,手里一没权力二没人脉,如何能与先生做生意?”

八紘稣浥听他说出此话,反是笑了,抬起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瞥了一眼北冥皇渊:“听王爷的意思,我所缺的两样,王爷该是都不缺。”不等北冥皇渊问出口,他便云淡风轻地冲着北冥皇渊挑了挑眉——

“在下素来做些书籍生意,现下管制甚严,生意难做,斗胆向王爷借取两物,”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又端起茶盏,缓缓地看着盏中的茶水荡出波光,而后缓缓道“一则为王爷万贯家财,一则为千岁皇室威名。”

言罢抬头,却发现北冥皇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向隐在袖中的骈指已经露了出来,一时又羞又愤,连忙将右手缩回袖中,对北冥皇渊紧皱起眉头。

却不想,北冥皇渊竟是起身向他走了过来,视线紧紧地注视着他的袖口。

“先生可否......”

“不可。”八紘稣浥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询问,而后便甩袖起身,再不看北冥皇渊一眼,直直地往门外走去。

还未走出三步,他的右手便被北冥皇渊紧紧地攥住,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想挣开北冥皇渊的手,可北冥皇渊的手像铁钳一样,将他的腕骨捏得咯吱作响。

“王爷,这般折辱人有意思吗?”八紘稣浥斜着身子,冷冷地瞥了北冥皇渊一眼,忽然嘴角就挂上了讥讽的笑意“听说王爷至今仍未婚配,竟果真是因为这个?看来这京中传言果然不虚。”说着便狠狠地甩开了北冥皇渊的手,自己把袖子捋至臂弯处,坦坦荡荡地将右手伸到北冥皇渊面前——“王爷既是好这口儿,就请看个清楚,看个够。”

北冥皇渊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连将八紘稣浥的袖子往下扯,直到拽得堪堪盖住他扭曲畸形的骈指才停下来。

“我绝没有折辱先生的意思,请先生切莫误会,我只是见了先生的...小指,以为是失散多年的故人,情急之下失态了。”北冥皇渊冲八紘稣浥深深一拜,抬起头来,眼中竟似是浮了层水光——

“请先生万万饶了我这回。”

八紘稣浥没理他,甩袖子走了。

 

是夜,北冥皇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偏生又做了好些梦,过往之事如冰河般将他淹没吞吃,记忆的水草勒着他的脖颈把他拖进河水的最深处,撕扯着他的血肉,把他变成暗河底层的森森白骨。

炮火连天,城内的人杀红了眼,街道上到处是血淋淋的尸体,王室的人都拖家带口地跑光了,铅老前两天去了外地收租子,偌大个皇城竟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

他站在街上,张了张嘴刚要哭出来,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别出声,不许哭!”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一时惊慌,胡乱地抓咬着身后的人,两颗虎牙死死地咬住了那人的手,血液的腥甜气息在他的口中扩散开来,一只手胡乱地抓着背后那人的腰际,不知扯了什么东西下来,另一只手急急地掰着那人的指头,却是摸到了一个连在小指后面的软乎乎的东西,吓得他一个激灵,再不敢乱动。

他刚想偷偷扭头去看身后的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就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按了下去,一颗流弹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打进了街角的寿材铺子。

直到炮声渐远,身后的家伙方才放开他,拽着他一路七拐八拐,进了个黑漆漆的小巷子。

“八爪的,你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看到鬼!你的手怎么了?”

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响起,将北冥皇渊吓了一跳。

“无事。”一路拽着他的家伙在黑暗中突然出声,语调平稳,丝毫感觉不到刚躲过流弹,经受了一番拳打脚踢还被死命咬了一口的惊慌或是愤怒。

“诶,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刚刚那个开口询问的人再次出声,皇渊却是早被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父回来了吗?”突然插入的询问打断了那个刨根问底的声音,之后便是些北冥皇渊听不懂的对话,诸如,外省的援军何时到来,他们同行的人伤亡多少,会里还有多少武器,如此这般,听得皇渊昏昏沉沉,歪在墙上将睡未睡,隐隐听得周围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救了他一命的人......

“八爪的,你父亲的摊子以后就是你来管了吧。”

“仗打完了,你们家的旧货摊子照旧开张,我们就不行了,现在干苦力根本就吃不上饭。”

“你做物件的水平那么高,不如仿几件皇宫里的玩意儿,卖出去就吃穿不愁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好半天,才听得那个人低低地回了一句——

“旧货摊子就不开了,我寻了个所在,专门做那些小玩意儿,顺便还能读些书。”

接下来的话,北冥皇渊就再听不清楚了,在惊吓与恐慌中,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死死地捏着他从那人腰际扯下来的铜制挂饰,沉沉睡去。

 

夜半,北冥皇渊满身冷汗,即便已经将自己裹得像个球,仍是感觉如坠冰窟。

他在被寻回后,皇室为了补偿他,赏赐了大笔的金银珠宝、玉石首饰、田产地业,可他仍是无法忘记那年的惊慌失措,更无法忘记那个当年救了自己的人。

一根骈指,一件挂饰,一条小巷,一个牙印,太难找了。

从那时起,他总要去逛旧货市场,只要遇上金属制的物件,都要买回来一一细看,与那件东西做比——那件他趁着那人不注意时从他腰间揪下来的铜制何罗鱼——线条,材质,神态,他仔仔细细地把那些假货摆在一起,心里想,哪件是出自他的手笔呢?

每当在街上见到有骈指的人时,他都要细细查看他的手上可有两个小小的虎齿咬痕,时间长了,倒传出了他偏好畸形残体的污言秽语,打杀了好些投机爬床的腌臜东西才平息了那些流言,他生性暴虐的传言却是越传越离谱,等他发觉时,他已成了京中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

北冥皇渊在朦朦胧胧中捏住了那件已被摩挲得闪光的铜制何罗鱼,嘴角浮现一丝笑。

好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次日,八紘稣浥收到了来自王府的书信,信上先是情真意切地道歉,又是附上了四张大额银票和一个王府的印鉴。

八紘稣浥本来很满意的——若是这信上没有提起他。

他捏着信纸,心思千回百转,终究还是垂了眸,将信细细折好,转身回房换了身衣裳。

八紘稣浥将准备好的书稿放进书箱,又特意带了墨水与钢笔,提起书箱刚准备出门,又返回房内,将原来放在书箱隔层中那把开过刃的匕首扔在了桌上。

寒光一闪而过,将八紘稣浥的神情映得冰冷而绝情。

 

衣衫完整地走出王府大门时,八紘稣浥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重生感——毕竟在他的预想中,连他这个人都不见得能好端端地走出北冥皇渊的卧房,更遑论这身衣裳。

北冥皇渊的暴虐之名在京城这方寸之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加之那日他本就被掐着手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那难言之隐曝晒在了阳光之下,对那人“素喜畸零残体”的传言便更是信了个七七八八。

是以他来之前,便已做好了不能囫囵走出王府大门的打算,放弃了抵抗,连往日防身用的匕首都丢了出去,却未曾想到,这位的信上说是请他讲课,便当真是请他讲课,恭恭敬敬地请他进书房,坐上位,又恭恭敬敬地备下厚礼,送他出门,竟是当真规矩守礼,连他的袖角都没碰一下,两个时辰下来,倒是让他对这位传言中的纨绔王爷多了几分探究之意,更平添了些许真心。

此时的北冥皇渊,正端坐在书房中,摩挲着八紘稣浥方才留下的书稿,双眼放空,心中却是巨浪滔天——朝廷三令五申禁刊禁印的书籍,现在就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桌上,上面的批注句句大逆不道,字字抄家灭族。

他知道,以他王爷的身份,他该将书与人一同绑了扭送进宫,杀一儆百。

可他舍不得。

他自打见了那人,便一刻不停地猜测着那人的心思,却又觉得亵渎,脑中或缠绵悱恻或荡气回肠的大戏开篇无数次,终究是被他亲自喊停。

今日一见方知,他那些无端的猜测,到底是亵渎了。

 

八紘稣浥拎着书箱与礼盒回到住处,一进屋就发现梦虬孙与紊劫刀正在厅堂里急得团团转。

两人一见他回来,便急着将他翻来覆去地看,确认了他平安无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八紘稣浥笑着摇了摇头,把礼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二块做工精致,香气扑鼻的月饼,眼见着梦虬孙就要扑过来,他便招呼紊劫刀上前——“伯父,劳烦您,将这月饼发下去,”看了看一脸馋相的梦虬孙,又补了半句“我的那块,给龙子便是。”说罢便提了书箱进了厢房。

等他再回来时,发现礼盒已经不见了,只是桌上还留了半块用手掰开的月饼,里面的蛋黄碎得掉了一桌子的渣。

还挺好吃的——八紘稣浥咬着莲蓉馅心,如此想着。

 

此后的惊涛骇浪倒也没什么意思——对八紘稣浥而言如此,对北冥皇渊而言也是如此。

直至那日,诏书贴满了京城,报纸漫天飞,全世界都知道王上退了位,现在北冥皇室已是个空架子。

就在诏书发下的当天下午,八紘稣浥在自家门口见到了北冥皇渊,这人身后一大堆家当,怀里还抱着个一看就重得要死的包袱,笑得一脸纯良无害。

“先生,优待皇室,这可是你们说的!”

八紘稣浥盯着他看了半天,问道——“政府把你王府拆了还是把你赶出来了?谁干的?”

北冥皇渊摇了摇头,朗声道——

“我是要把王府上交给政府,不知政府愿不愿意要。”

“合法财产若要捐赠,请王爷出门胡同口右转前行,再左转,到财政厅办手续。”

“那我这个人,政府愿不愿意要?”北冥皇渊走近了些,歪着头问八紘稣浥,“政府,你要我这个人吗?”

八紘稣浥皱起眉,往后退了两步。

“要在政府内部就职,请王爷出门胡同口右转前行,再左转,到考试部报名。”

只见北冥皇渊摇了摇头,眼神一瞬间黯淡下去,又走近了些,轻轻抓了八紘稣浥的手腕——“既然如此......”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件被磨得发光的铜饰,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一直留着,不舍得还给先生,现在......请先生收好。”

八紘稣浥低头一看,正是他多年前丢失的那件铜制何罗鱼,上面的旧穗子被重新打过,又被洗得干干净净。

他正愣着,就觉得手腕一松,只见北冥皇渊拖着一大堆东西往胡同外面走,心下一动,竟是长叹出声,惹得北冥皇渊回头望向他。

八紘稣浥低着头,把铜饰挂在指尖转了几个来回,抬眼望着北冥皇渊道——

“刚刚不是还要政府优待你吗?”

“啊?”

八紘稣浥瞥了一眼满脸茫然的北冥皇渊,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转身往屋里走去。

“政府优待,不需要的话出门胡同口右转前行,随便去哪里都行。”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政府,也不必叫我先生了。”

他在门边站定,看着北冥皇渊,眼神平静——

“在下八紘稣浥,还望不吝赐教。”


评论 ( 20 )
热度 ( 86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